第八章-《寂寞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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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的画室有些零乱,这不像文文一贯整洁的作风。她依旧将各色的颜料涂到画纸上,认真专注。好像忘记了我,甚至是她自己。她清秀的侧影是我心中最美的画。

    每次看到她轻咬嘴唇,我总会为她忧心,那是她不满意的表情。当看到她唇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线时,心中便感觉释然。

    “一休,帮我拿一下颜料,好吗?”文文仍专注于画纸,柔声说。

    “哦,好!”

    “对了,在帮我拿一个干净的小刷子!”

    “哦,等一下!”

    自从认识文文以后,我常来她家里看她,而十之有九的时间都是在画室里陪伴她。画室中有一种奇妙的气息,是寂寞与炽烈两种矛盾的情绪混合而成的,它们都来自画室的主人。就算是小小的画笔也感染了女主人的味道。

    “我放在你手边了,文文!”

    “哦,谢谢!一休,你能再帮我一下吗?书架顶上有几本以前的画册。我够不到,你能帮我取下来吗?”

    我抬头看到高大书架上叠放着厚厚的画册,文文肯定是够不到的,女佣也够不到,只有靠我了。

    “好的,一会给你!”

    我找来椅子,在站到上面,勉强够到。也许是许久没移动的关系,画册上面沾满了灰尘,稍没留神,灰尘刺痛了眼睛,一系列的下意识动作却让几本画册失去了重心,从书架顶端跌落,其中一本画册的金属边角擦过了我的眼睛,沁凉的感觉时涌出。

    沉重的撞击声惊得文文画笔掉落,她再也顾不上画,冲出来扶我。

    “没事吧,一休?啊――流血了!流血了,怎么办?去医院吧!”

    我用手背轻拭,果然殷红的血迹仿佛在嘲笑我刚才的愚笨,尽情地流淌。

    “没事!”我握住文文因慌张而颤抖的手,说:“没事,文文,只是划了个小口,不要紧,我的血液很浓,伤口很快就会凝固,让阿姨给我洗一下就行了。”

    文文叫来了女佣,紧张地询问是否严重,女佣满眼笑意地看着我和她,然后安慰文文不用紧张,只是小伤口。果然,很快伤口凝结,女佣又为我洗去血迹,用酒精消毒。她还拿刚才文文对我关切的语气打趣,弄得文文脸红。女佣知机离开去准备晚餐,留下我和文文。

    “一休,是我不好,对不起,”文文眼圈发红,握着我的手幽幽地说,“可是,你为什么不拒绝呢?一休,你从没有拒绝过我的任何请求,为什么?”

    “……”

    许多年前,我坐在老师的膝上,问年长的智者。

    “老师,您从来也不拒绝我的提问,您对别人也是这样吗?就像当初爸妈走时,将我托付给您,您也没有拒绝一样!”

    “呵呵,”老师抓着我的双肩,淡然一笑,“那是因为小休需要帮助啊,而小休的请求又是我能做到的,既然能做到,为何要留有遗憾,老师在帮你,你又何尝不是在帮助老师呢?小休,终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做,而且乐意付出所有的能力这样做……”

    “文文,因为我愿意帮助你啊!”我捧起文文白皙的手指,为她拭去残留的颜料,“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中秋节,每年农历八月十五。

    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发明了中秋这个节日,还有为何偏把它与“思念”这个情结联系在一起。

    也许。

    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人,他怀着幼时的梦想离乡背井,离开了年迈的父母和挚爱的妻儿。他誓言有朝一日当他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定会衣锦还乡。一晃多年过去,他坚持不懈,克服了所有的障碍功成名就,终于达到了名利的巅峰。多年的梦想实现了,却付出了两鬓染霜,岁月刻痕的代价,是啊,朝华易逝,流水无情。

    这夜,月朗星稀,又是农历八月十五,他凭窗眺望,一轮银月正上中天,撩人的月色穿窗入室,在他身后投下了孤单的身影。他长叹一声,为何今晚的月亮与往日不同?他恍悟,是否心境变了?

    扪心自问,是的,是变了,他发觉自己竟如此寂寞,多年餐风饮露,换回的名利此刻清淡如水,而失去的亲情和爱意却贵重如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心底涌起无限的惆怅与酸楚。父母妻儿,是否也在同看着这一轮明月呢?世上有卖各种药的,唯独没有后悔这种灵丹妙药。他无限感伤,挥墨如洒,写下“中秋节,思念。”

    从此以后,农历八月十五,亲人团聚,共度佳节,就成了沿传至今的习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人的生命转瞬即逝,实难与明月争辉,同是一轮明月,却见证了千古不变的人世沧桑,悲欢离合。

    今年的中秋又是一个人过了,爸妈远在异域,只能发邮件给我。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和必须做的事情,所以我从未埋怨过父母无法抽时间给我。老师呢?不知他在哪里,天涯海角吧!文文呢?她肯定和爸妈吃着月饼,共赏秋月,不再寂寞了吧!这我就放心了。

    可是你呢,惜昔?中秋之夜你会和谁共赏秋月?爸妈?抑或是那个有钱的情人?你可知道自己竟是我唯一伤害过的人,如果那算是伤害的话。在这冷月无思的夜晚你却叫我不得不思……

    不管谁对谁错,我仍怀着一份歉疚,对那个曾短暂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天使,轻轻说声对不起,愿明月能传达这份歉意。

    “喂,一休,在家吗?”

    我听见德华在隔壁的阳台叫我。

    “……在!”我推门走到阳台看到德华正在打领带。

    “天都黑了,还不开灯,是否要省电?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却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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