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寂寞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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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真正的宁静源自什么?”
我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周围的参天古木,心中一片宁静。
老师合掌成勺,在小溪中捧了一勺水,悠闲地喝了起来,小溪是山顶的积雪融化汇聚成的。清澈清冽。虽然不深,可是鱼却不少,在岩间激流中偶尔跃出水面,又瞬间隐没。
“老师,你还没回答我!别只顾喝水!”
和老师在一起四年了,我渐渐长大了,即使有时老师会对我的提问沉思许久,但是在他面前我始终还是孩子。
“哦,小休,我也不清楚啊,因为我也没做到,不过许多年前,我曾听我的一位老师说过,平淡沉稳,从容自若可以获得宁静,呵呵,不过知易行难,你还是自己找寻吧,或者你该问问身边耸立百年的大树,也可以请教一下你屁股下面的‘岩石爷爷’,它们都已经宁静那么久了,应该有所觉悟。”
“老师,你又骗人了!哎?兔子!”我正要指责老师,突然看到有两只兔子站在另一块岩石上,我也不再和老师纠缠,于是说:“老师,看有兔子,我过去玩!”
我跳下岩石,朝不远处的另一块岩石走过去,离着好几米远,兔子就以高速逃远,躲到一棵大树后,堪称撒脚如飞。
森林里的气候很奇怪,阳光只能从茂密的枝叶缝隙间洒下些许,也许是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周围的古木还有矮脚的灌木都沉浸在一层薄薄的氤氲里,有种朦胧的美丽,出尘的真实。而老师不知何时脱掉了外套和雪白的衬衫,将头没入溪水中,似乎这样和谁才能尽兴。
老师这两年常常带我出来郊游,我觉得他其实是一各种方式让我领悟生命,享受生活的乐趣,这点我明白。于是,渐渐地,我开朗了不少,而那莫名的伤感也稍有减退。
看着远处不愿和我接近的兔子,我极为灰心。无奈下,我又坐到岩石上。可只是片刻,两只兔子又蹿到近前,比刚才还近,还不时耸动着长长的耳朵,咧嘴傻笑,我心中恨极,真想拽着它们长长的耳朵,一手拎一个,这个想法诱使我跳下岩石,可是老师的手按住了我,并拉着我离开了溪边。
“小休,它们要喝水!”老师穿上衣服,靠着一棵二十几米高的杉树坐下。
果然,两只兔子蹿到溪边,一只放哨,另一只喝水,然后又换过来,很是有趣。我正要拿出相机拍下这闲趣的一幕,却被意外扰乱了计划,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猎狗,猛地就向溪边的兔子扑去,颈项上的项圈闪着寒光,凶猛异常。一瞬间,三道影子分作两个方向飞奔。我大惊,心跳得厉害,扭头望向老师求助,希望智者能救救小兔子。
“猎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禁猎区啊!”老师低声喃喃,弯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东西,我为之气结,又再次催促老师快点。
兔子的确在林中更加灵活,不过速度上还是慢了一线,猎狗追着那只眼睛比较迷蒙的兔子又跑了回来,而另一只兔子已经摆脱了危险,站到了一块岩石上,我心中暗自为它祈祷。而另一只却没有那么好运,突然间的绊倒使它失掉重心跌倒在地,样子很是笨拙,猎狗见势猛扑,我以为它死定了,然而最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刚才那只逃脱的兔子不知道犯了什么迷糊,又傻傻地跑了回来,用身体撞击在空中飞扑的猎狗,强大的力量撞开了猎狗,却让兔子摔得不轻,它试图站起来,努力了两次,没有成功。大概是腿伤了。另一只兔子明明可以借此机会逃生,却不知为何,人立起来,守在同伴身边,等待猎狗第二次杀戮……
“呜!呜!”猎狗突然两声惨叫,跃在半空的身体侧翻在岩石边,接着又是两声惨叫,又一次站起来的猎狗再不去猎捕那两只小东西,而是快速蹿到了浓密林中,一切都是那么快。我扭头望向老师,只见他手里一把石子,原来他刚才是找这些东西。老师把手里剩余的石子一抛,向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老师,我要学!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还有这招啊?”
“呵呵,我老人家的招多着呢,这只是十几年前在地球很南部的一个地方打猎时和一个老猎手学习的.小休,你的腕力不行,现在学不好的!”
“不行,就学,你要教我!”我撕扯着老师的衬衫,不停地扯。老师没有搭理我,只是向远处挥了挥手,我疑惑地转身,竟发现两只兔子已经站在远处的灌木丛边,它们耸动着耳朵,似是回应,然后消没在灌木丛中。
“哎呀,真有意思,以前听说过各种奇闻,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能亲眼见证。”老师弯了弯嘴角,摇头叹道,“原以为兔子是胆小的,只会各保其命,没想到两个小家伙真是不离不弃!这也算一种广阔意义的‘爱’吧!爱真的与众不同哦!哈哈……今天果然不虚此行!是吧,小休?”
我莫名其妙,心想大概这老头疯掉了,那兔子可真够傻的,换了是我才不会这么笨,明知要完,还投身进来,真傻啊!不过,也挺可爱!
身边川流不息的小溪里几条大鱼跃出水面,溅起一大片明亮的水花,我望了望层层叠叠的林木沿着起伏的山峦延伸向天边,心中宁静一片……
德华说得一点不假,如果清晨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见到惜昔,那绝对是世界上最美的平凡。
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唯一的印象就是浑身乏力,经受了前所未有过的虚脱,其余的事情没有记忆,只是能推断出惜昔扶我上床,为我换好衣服,盖好了毯子。
她侧身安静地躺在我的身旁,我睁开眼的同时,她秀美的双目忽地亮了起来,仿佛终于等到了千年的期盼,又似放下了沉重的负担。惜昔长吁了一口气,吹拂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咳!”我刚想说话,胸口的阵痛立即将我的意图封杀,嗓子里犹如火焰灼烧般疼痛,腥苦的味道仍一波一波地泛起,幸好并没有作呕的征兆。我明白身体已经差不多没事了。于是,我牵起嘴角,对着咫尺的恋人。
惜昔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抱住我,说:“你这坏蛋,怎么才醒来?!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你知道你让惜昔等了多久?我连抱你的勇气都没有!笨蛋!”
有多久?我想应该没多久吧?只是朦胧中梦到老师当年和我去郊游的片段,应该没多久!嗅着惜昔的发香,心中无限满足,很庆幸还活着,否则即使是到了天堂也会心有悲伤。
“一休!你睡了两天了,那天你……昏过去了……然后……”惜昔的呼吸有点乱,手臂也抱得更紧了,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续道,“我打电话给姜叔叔,他和医生一起过来,医生检查完说你中度昏迷,而且还发起了高烧,情况不容乐观,需要送医院治疗。之后,姜叔叔又派车把你送到医院,你知道么……呼,那时你的呼吸和脉搏都很微弱,医生检查完以后竟然……竟说……”惜昔说不下去了,仿佛那段回忆对于她来说如同梦魇,我努力神奇手臂拍拍她的肩。惜昔才又说:“一休,医生那天检查完也说不出你的病因,只是告诉我们这种情况很危险,可能会出现器官衰竭的症状,要我们有心理准备。我,我……”
听着她的叙述,我好像身临其境,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但我清楚那只是知觉留下的依稀残像,我勉力握住惜昔冰凉的手,为她加温。
“一休,其实……惜昔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就那样破灭了,往后就是永远的迷路,我甚至盟誓祈求命运,求他放过你。可是,最后给我希望的仍是你,一休,那天晚上你没有丢下惜昔,反而奇迹般地恢复,只是呼吸仍然很弱,医生用很多设备检查仍是说不出原因,只是推测说你的身体特殊,像是在休眠中自我修复。”
“哦,咳,咳――惜昔,可是,我怎么会在家?”我看看四周和天花板,确定是在家里。
“是这样,医生说你的情况他们也没办法处理,没有用任何药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药,这种情况还是让你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休养为好。”惜昔松开了我,转身去了,很快又端了一杯牛奶回来,“一休,好久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牛奶吧!”
“牛奶?是你专门去买的?那你不需要工作吗?”仔细地盯着挽起长发的“妻子”,我似乎听得到重新复苏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嗯,不工作!等你好了再说,来,喝牛奶!”惜昔扶着我坐起来,又亲力亲为,喂我喝牛奶,似乎这样的情景早已谙熟。惜昔像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一休,昨晚在医院,浩来看过你,还有小月,他们说等你好了再来看你!”
“谢谢,惜昔,我没事的。我不是说过嘛,你的一休可不是平常人,你可以放心回去了!看你很疲倦了,回去睡个好觉。”
惜昔没有动,直视着我的眼睛,片刻,她开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接纳惜昔,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哀伤都要放在心底?你觉得这样很伟大么?一休,你知道么,医生说你可能是压抑得太深,心中气血郁结,才会吐血。要不是这次事故宣泄了积郁,后果可能会更严重。一休,既然你愿意爱惜昔,为何不愿意接受惜昔的爱?难道你仅仅是关心我而已?”
“不是,不是这样!别乱想,我只是不善于表达。惜昔,其实我是很在意你的。”
惜昔,我当然在意你,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当年文文在的时候,我已经做错了,她被我传染了寂寞忧伤,这已经让我后悔难挨。如今,天使般天真透明的你在我寂寞的世界翩然而舞,我又怎能让心底的阴暗蒙蔽你清澈的双眼,所以我只能把那些悲观埋怨放在心底,对不起!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会安静地等,以后也再不会迫你,不过……算了,这个以后再说。”惜昔欲言又止,端着杯子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说:“一休,中午想吃什么?惜昔现在就去买。”
“呃?你,你不回去吗?”
“笨蛋,我已经搬过来了,”惜昔见我又要劝说,急着用力摇摇头,“什么也别说了,这件事,我主意已定!”
听见惜昔坚决的语气,我有点发怔,是不是平时都是她让着我?她不是没有决定,而是为我放弃了许多,为何她甘于坐一个傻傻的女孩?其实,我才是笨蛋!
门一声轻响,我知道她出去了,偌大的房间突然冷清了,寂寞似乎都忍不住要出声。我暗叹一声,原来是我变了。这么多年这里不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刚才那个天使的短暂逗留就足以改变这一切。是的,一切都不同了……
惜昔果真搬来了,身边的枕头上就放着她的睡衣,丝光的材质那样滑顺,不能不让我重温那晚在茶室与她喝酒的浪漫,我将睡衣轻轻拿起放在膝上,嗅着恬淡的味道,有些困倦……
“一休,一休,醒醒!”
朦胧中听见惜昔唤我,换了平时,就算惜昔从我身边经过,我也能从睡眠中醒来,可是,今天的我却费了很大力气才睁开眼睛。
“怎么?”见到惜昔拿着毛巾为我擦拭额头,我疑惑地问:“我好像又睡过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傍晚了!一休,你在做梦吧!你看出了这么多汗。”惜昔一点一点给我抹着。
我笑了笑,抬眼望了窗外一眼,白色的纱帘已经被染上了绯红,远处天空晚霞渐渐有点被冷却后的青色,又慢慢呈现出宁静的灰蓝。鸽群向天边飞去,变成密密的黑点,只有哨音还在辽阔的天空回荡。我轻轻地合上眼睛,好宁静的感觉。
“很美吧!”惜昔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微凉的风翻过她的发梢,又亲吻我的脸颊,淡淡的香气让我有点迷醉。我细审着她宁静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忆起。惜昔突然转身,浅笑说:“一休,等你好了,惜昔每天陪你看夕阳……”
“惜昔?真的?”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不是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吗,可是,我在得到惜昔爱的同时怎么竟完成了一直以来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愿?这个我曾经想同文文一起实现而又无法实现的梦想,怎么就这样被眼前这个我一直轻视的女孩宁静地说出?
老师以前曾说过有人眷顾是我们的幸运,而没人眷顾也是我们的命运,没什么可以抱怨的。我当时对命运这种虚幻的东西从来都是不以为然,我从不为我的幸运感恩,相反我只知道抱怨。如今回头看去,以前的点滴稚嫩让我好笑而又感慨。当我一个人静静会为这些的时候,心底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在这个傍晚,我好像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于是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点点头。
“嗯,一起,我和你,惜昔,我们!”
晚餐很清淡,惜昔不让我沾油腻,所以没有买鱼肉,就是菜里也放了很少的油。我很饿,可是,吃不下去,即便是清淡的蔬菜,我也只吃了几口就腻了。我暗叹一声,这次伤得不轻,看来不是这么简单就没事了,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不好吃吗?”也许是见我只动了几下筷子就不吃了,惜昔有点局促地问。
说实话,现在女孩子会烧菜的已经不多了,像在大学里的女生很少有会烧菜的,而且像惜昔这样的有钱的女孩子,更是少得可怜。望着色泽搭配匀称到足以令人胃口大开的佳肴,我有点恍惚。于是,我起身在酒柜里寻找去年父母带回来的“爱尔兰烧酒”,希冀借着酒多吃点菜,好不辜负细细的心意。
“你做什么?”惜昔放下筷子,跑来扯住我的手腕,“不可以,不行,一休!”她秀眉紧蹙,脸也涨得通红,急着夺过我手里的酒瓶,说:“绝对不行的,惜昔不允许你喝酒。等你好了,如何喝都行,可是,今天不可以!”
我不忍心看到她为难,只好硬着头皮多吃了几口菜,终于看到惜昔嘴边欣慰地笑。这几天,她瘦了很多,特别是下巴瘦削得明显,以前那浅浅的笑靥也模糊了,片刻,心里突然酸酸的,很奇怪的感觉……
惜昔收拾完碗筷,又为我洗衣服,尴尬和不忍让我多次劝说,又多次碰壁。姜总说得太对了,惜昔果真是特别执着的人,为了她的守望会付出所有的人。我看着她将苹果削好皮又切成块,放到我面前。如果不是我先下手取,她一定会喂我。惜昔呵欠连连,又强打着精神和我说话。
“去睡吧,惜昔!你累了一天了,看,下巴都变得尖了,变成小狐狸了,快去睡觉吧!”
“你!你怎么这么说我,妈妈以前说我像小兔子!我才不是小狐狸呢!你可别站我便宜哦,我可是知道狐狸不是好动物!你不睡,我也不睡!”惜昔仰着脸和我计较。
我不禁莞尔,这家伙真是个小女孩,天真的可以。我无奈,说:“好,那我睡……”
我本来想换到另一个房间去睡,不过想了一下,又暗骂自己多余,何时变得这样扭捏,难道又回到了以前?一休,你何时才能牢记老师的教诲,放下自己呢?!
“噢,这个……呃,我有点不好意思……一休,你会嫌弃惜昔这样吗?”惜昔脸烧得通红。
“哦?怎么会!惜昔是我的妻子嘛!**这种事情我并不回避,我喜欢惜昔,惜昔愿意就可以的!”
“可是……可是这和惜昔有什么关系呢!”惜昔认真地看着我,天真地问。
“……”我的天,这家伙这是怎么了,反应也太慢了吧,这才是最尴尬的,我怒不可遏,提高了声音:“喂,纪惜昔,你的脑子是否坏掉了!大笨蛋!”
“一休?!你干嘛突然这么凶?哼,不理你了!”说完,惜昔拿着睡衣离开卧室。
我摇摇头,心里好笑,恋人真的很有意思,即使平淡无奇的对白在他们之间也能变成甜言蜜语。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就这样永远有她陪在身边,我什么也不想要了,什么也不想再去追逐。可是,我的运气从来就没有好过,这次命运会给我例外,让我得逞么?我不敢想。
“一休,好了,可以睡觉了……我们!”
“呃……”对于她的去而复返我有点出乎意料,哦,我恍悟,原来她是去换睡衣了,我顿了顿说,“你好漂亮,很特别的漂亮!”
美丽的惜昔站在灯光下真的分外耀眼,炫目得让我产生了刹那间的惘然,不过,旋即又被欣慰所替代,我示意她可以睡了。惜昔听话地走到床边,小气地扯开毯子的一角,游鱼般地滑了进去。
“可以关灯了……一休?”
我有意想捉弄一下惜昔,所以不理会她的催促,伸手拥住了她的身体,扯开了那一条维系最后底线的带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温暖的温度。
“不行!一休,这样不行!”
惜昔在“千钧一发之际”紧紧抓住我的手,阻止了可能发生的事,使我突然感到有点莫名。尽管我只是想捉弄她一下,可是那种被拒绝的挫败还是让我的情绪低落了一下。
“惜昔,你……”算了,我不愿多说,伸手去关灯。
“不是!不是的,一休!是你的问题!”惜昔大概是看到了写在我脸上的失望,所以急着解释,“一休,姜叔叔走之前转告惜昔一件事……这段时间不能和你做……做那件事,这是医生的嘱咐,你的身体在恢复以前不可以的,不要怪惜昔,行吗?”
“嗯,谢谢,晚安,惜昔!”我伸手去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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